“医生,她现在精神状态还可以吗?”
“警察先生,你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该问的东西都问过了吧?我跟你们说过很多遍了,到现在为止,她现在的状态还很不稳定,根本不可能接受你们三番两次的问讯,你要对案件负责,我也要对我的病人负责,请回吧!”
李帆新接了一个案子,准确的说是从同事那里转手接过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这是个灭门惨案,唯一的线索就是还躺在病房里的十七岁的马静静。
病房里很整洁也很安静,病床边柜上的花瓶新插着一支白色的水仙花,洁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个跟她的名字一样安静的女孩。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李帆端详着床上的女孩,“这花你喜欢吗?”
马静静把注视着天花板的眼珠慢慢转到李帆身上,“如果你眼里看到的只是这花枯萎的样子,你还会喜欢它吗?”
“会的,我会想象它曾经很美丽。”
“你不是医生吧?”
“我不是!”
“医生不会带花给我的,你是警察吗?”
“你很聪明。”李帆笑了笑,“能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关于你的家人。”
马静静说:“你们问过我很多次了,但是却没有人信我。我直白点说吧,我记得我那时候是出了车祸,当时很痛很痛,然后就睡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叫我,我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他说我死了,要我跟他走,我那时候想,原来我是死了啊,既然我死了,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的了,于是我就乖乖地跟着他走。
走了好久好长的路,我跟着那个人来到一栋又黑又高的大楼里面,一层是个大厅,里面摆了一台很大很大的电视,电视旁有一个小茶具,上面放着一部样式很古老的电话。电视前放着几排椅子,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盯看电视看。带我来的人帮我找了个位置坐下让我看电视,电视上不停地放着各式各样的因灾难死去或是病逝的人离开人世那一刻的场景,刚开始我以为是在放记录片,但很快我就发现人世间根本不可能拍出这样的片子,而且电视画面上不停滚动的字幕表示这是发生在几天、几年后的事。”
“很快,在电视上我见到了我的家里人,就一会,他们全都死了,爆炸的火很大,他们全都烧死了。这时候电视上打出的时间正是隔日下午!”马静静说到这,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我很害怕,很惊慌,我摸了摸身上,手机早不见了,我于是跑到电视旁那部电话机前给他们一个个打电话,我要告诉他们千万别呆在家里,赶紧逃!我在电话这头拼命地喊,可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却听不到我的声音。”
李帆悄悄递过去了一杯水。
马静静接过,又继续说道:“后来,带我来的那个人又过来了,说我的身份搞错了,还没到时辰,又带着我回来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已经昏迷三天了,警察告诉我,我家里人全死了,煤气爆炸死的,就跟我在那电视上看到的一样。”
“今天我们就到这吧,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李帆小心地安慰她。
李帆不愿意去设想这个像水仙花一样的女孩是在编谎话骗他,也不忍心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打了电话会有怎样的后果。
李帆低着头耷着肩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正站着李帆的拍档大刚,还没走到跟前,大刚远远就喊了:“查得怎么样了?我的李大侦探!”
李帆走过去当胸就给他一拳:“别在这里瞎嚷嚷。哎!很奇怪的案子,很棘手的案子!”
“先别忙说我,你那边怎么样了?”李帆反问大刚。
“局里刚打电话过来,已经确定的确是有电话打进来引起煤气爆炸的,现场死者遗留的手机有通话的记录,不过爆炸的时候电话已经损坏了,手机上没有那个电话的来电显示。”
李帆说:“走,我们去移动电话公司。”
到了移动公司,负责人答着官腔回答他们:“你们提供的这几个手机号的确都是在同一时间点跟外界通过话,但跟他们通话的电话号码在我们这里没有任何记录,我们尝试过用各种技术手段去分析,不过到现时为止还是没法做出合理解释,当然,我们最终不排除是通讯设备偶然故障的原因。”
李帆问道:“你说不只一个电话,现场所有死者的手机都在同一时间接到过电话吗?”
负责人说:“我们只能相信记录,公司上的设备的确是这样记录的。”
李帆继续问道:“还有,“同时”是指每部电话接入的时间都分秒不差吗?”
负责人答到:“的确是分秒不差,按常理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分析,设备故障的可能性比较大。”
出了移动公司,李帆和大刚开着车返回警局。
在车里,李帆这才给大刚说起她见到马静静时的情况,“刚才在医院,马静静承认她给家里人都打过电话,这个也跟移动公司的记录吻合,但奇怪的是,根据医院方面的说法,她家里人出事的时候她因为出了车祸正处于深度昏迷中,根本没有知觉,更别谈行动能力了。”
“她说是在阴间见到她家里人快死了,所以才在那里打电话警告他们的。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阴间这么一回事,但恰恰也是这通救命的电话成了杀人的电话,煤气泄漏,她打来的这通电话正好压跨了最后一根稻草。”
“真是见鬼了,现场五个死者,同一时间分别接到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最后引起煤气爆炸,你真的要我相信马静静的话吗?这些电话都是她在阴间打过来的?然后我们把她抓起来,罪名是她在昏迷的时候跑到阴间去打了一通电话,犯了过失杀人罪!”
大刚说:“老李啊,你第一天当警察?我们接过的那么多宗案子哪一件不是千头万绪的?别心浮气躁的。这件案子虽然错综复杂,但总会有个切入点,关键是我们开头的方向就不能弄错。我看马静静呢,根本就是家里人死了她一时接受不了,又有人偷偷告诉她他们都死于煤气爆炸,她精神失常了才会给出这样的供词。我怀疑这个案子的罪魁祸首就是移动公司,它们的狗屁设备出了故障胡乱给用户拨电话引起了爆炸。我看我们要向厅里申请给移动公司做个技术鉴定,看到底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李帆叹了口气:“看来,也只有这样子了。”
又过了几天,案子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厅里对移动公司的排查暂时也没有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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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帆于是给局里告了几天假。这天,刚好有个朋友在家里设了个牌局,李帆也想放松一下自己,开上车就往朋友家赶。
刚上路不久,在街边见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熟人阿才,李帆偷偷停好车,悄悄从阿才身后摸了过去,阿才刚醒觉后面有人,双手已经让李帆的大手给反扣在身后了。
“又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哎哟,是李大哥您呢!没有,没干啥啊,不就在街上等个朋友吗!”
“你还瞒得了我啊,你说我抓你几回了,你屁股一颠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走,跟我回警局一趟。”李帆就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子,也没想抓他回去。阿才虽说干的尽不是什么好勾当,不过也是自己重要的线人,以前破的几宗大案这小子也出过很大的力气。
李帆刚想教训他一顿就放他走,这时电话却响了,一定是开牌局的那几个小子等不及了。掏出手机一看,却没来电显示,李帆没多想,拿起电话就放在耳边,“喂,哪位?”电话那头却没有人吭声,只是听到“吱—吱吱—吱”一阵低沉的电流声。
李帆又喂了几句,还是没人应声,突然小腹感到一阵剧痛,原来李帆接电话的时候,抓阿才的手少了一只,阿才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身,从怀里抽出一把刀插了进来。
“李大哥,别怪我?我也是讨饭吃,可也不想这么快挨枪子。你对我算不错了,你安心走吧,我会烧点穿的用的给你的。”阿才使劲抽出刀子,用力又是一刀猛扎下去。
李帆全身没了力气,身子慢慢瘫软下去,他倒下去的时候手拽了一下阿才的衣服,几包白粉从阿才身上跌落下来…
“你为什么不安排我也去看电视?”李帆问道。
那领路人惊讶地说:“你也知道电视的事?”
“我知道的,在阳间,我听一个女孩说过,我一直以为不是真的,直到走过那个大厅看到那部电视我才知道她没有对我撒谎。"
“这是我活着的时候正在调查的一个案子,我想如果我没有死这个案子是怎么样也破不了的。”李帆无奈地笑笑。
“你说的是马静静那家人吧?按你们的逻辑案子当然查不来,因为整件事都是我们安排的。”领路人说道。
“你们安排的?”
“至于安不安排你去看电视当然也是出于我们的考虑。”
领路人继续说道:“这样说吧,一个人的死是必然的也是偶然的,如果必然的条件不够我们会尽量安排一些偶然,那部电话我们也叫它偶然的电话。就以你为例吧,你在那个时候的死是必然的,但你如果不在那个时候接电话也许就不会死了,这就是偶然。所以我们安排了你前几年刚死去的父亲来看你几年后被人杀死的场景,他肯定担心你,就会想着给你打电话提醒你,但恰恰就是这个电话让你送了死。这样,有了你父亲这个偶然的电话就能满足你那时候死去的必然条件了。"
"你当然认为很不可思议,但对不起,这正是我们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