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荡秋千

晚上七点半,月亮已在东方升起。今天是满月,银白的月光,如纱般铺洒下来,世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就连月亮自身的边缘也是模糊的一圈光晕。
尹欢领着五岁的女儿小乐走出楼门,向小区内的小超市走去。每天这个时候去超市已经成了尹欢的习惯,她不为购物,主要是去找超市的老板娘聊天,她太孤独了。
尹欢没有工作,却不缺钱,她的身份,或者说职业是情妇——一位南方富商的情妇。
富商不在此地长住,只是出差或休假时才来。富商对尹欢很好,不仅按时给她打来生活费,还为她买了一处房子,虽然不是繁华地段,却也环境优美。自从尹欢有了孩子,富商打来的钱数越来越多,不过来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尹欢一个人带着孩子,时间久了,难免苦闷,又无法排遣。
几个月前,小区里新开了一家小型超市。说是超市,也不怎么正规,就是小两口租了一层的一所房子,改造成的小卖部。
超市的位置就在尹欢家对面的那栋楼,离的很近。
超市老板娘很健谈,说话也很好听,尹欢去了几次后,两人便熟络起来。
尹欢家里并不缺什么,即便是缺什么,也可以网购。她去超市的目的就是想找人说说话。一来二去,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吃过晚饭,大概七点多的时候,就带着女儿一起去超市玩。她和老板娘一边聊天,一边追剧,看完电视剧,再带着女儿回家休息。
超市的门前有一排龙爪槐,修剪的很美观。尹欢和女儿经过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很甜,一听便知是从一位女孩的口中发出来的。
“妈妈,你看!”小乐已经发现了笑声的位置,小手指着那个方向高兴的叫了起来。
尹欢顺着小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左手边的龙爪槐下,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在荡着秋千。小区里的路灯很亮,可以清楚的看到,小姑娘穿着齐膝碎花裙子,一边荡一边笑,很开心的样子。秋千不大,像是专为孩子做的,两条秋千绳拴在龙爪槐的一根粗大横枝上。
“妈妈,我也要玩!”小乐拉着尹欢的手摇晃起来。
小乐的喊声很大,那小姑娘显然是听到了,转过头来对着小乐一笑,说:“小妹妹,你也要玩吗?”
尹欢看到了小姑娘的正脸,长的很标致,看起来十分乖巧,讨人喜欢。尹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太晚了,这小姑娘又是第一次见,有点不放心,便对小乐说:“乐乐,别打扰姐姐了,来,妈妈给你买好吃的。”
小姑娘又是甜甜的一笑,“阿姨,没事的,我一个人玩也挺无聊的。”
“你爸爸妈妈呢?”尹欢问。
小姑娘噘起小嘴说:“他们在忙。”
尹欢虽然不上班,却也知道现在的人工作量很大,想来小姑娘的父母不是还没下班,就是在家忙工作,反正没时间管她。
“妈妈,就让我跟姐姐玩会吧。”小乐又开始晃动尹欢的手臂。
尹欢没有理小乐,对那小姑娘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让我们家乐乐跟你玩。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小姑娘乖巧的点点头,“嗯,阿姨,我知道了。”
小乐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求妈妈让她玩一会秋千。尹欢却没有给她机会,作为一个妈妈,尹欢知道,只要稍一犹豫,小孩子就会察觉到,紧接着便会开始无休无止的软磨硬泡,甚至撒泼打滚,直至同意她的要求为止,令人头疼至极。所以不等小乐再次开口,尹欢抱起小乐,快步进了超市。
超市老板娘在屋里隐约听到尹欢母女在和一个小姑娘对话,当尹欢母女进来时,她看到小乐闷闷不乐的样子,已经猜出了大概。忙从柜台上抽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小乐面前,满面堆欢的说:“我们乐乐来啦,来吃块糖!”
“晚上别让她吃糖啦,小心长虫牙!”尹欢虽然这么说,却没拦着,心想,让乐乐吃块糖,也许就不再想秋千的事了。
老板娘依旧坚持把糖塞到小乐手里,说:“回去刷刷牙,没事的。”她知道,尹欢走的时候会把糖钱补给她的。
尹欢拉了几句家常,便坐到老板娘的身旁,一边聊着一边看起了电视剧。
小乐果然如尹欢所料,吃着棒棒糖,安静了许多。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小乐就跑到了门口,扒着门框向外望着,显然是在看那个小姑娘荡秋千。
尹欢把小乐叫回来,可是过不了多久,小乐又会跑过去,反复几次,小乐开始闹着要出去玩秋千。闹来闹去,尹欢不胜其烦。虽然老板娘并未表现出反感,还一再张罗给小乐拿吃的,尹欢却清楚的知道,越是这样,老板娘心中越是厌烦。
尹欢最终还是妥协,领着小乐来到秋千旁,对小姑娘说:“哎,这小丫头就是不听话,吵着闹着非要玩秋千。让她跟你玩一会吧!”
小姑娘跳下秋千,笑着说:“嗯,我也正想有人跟我一起玩呢。先让妹妹玩,我帮着推。”
尹欢看小姑娘十分懂事,心里也很高兴,这可以让她省一点心。
尹欢对小乐说:“乐乐乖乖的听姐姐的话,你要是不听姐姐的话,就让姐姐不给你玩秋千!”
小乐乖乖的点了点头。
尹欢又对小姑娘说:“我就在超市里面,你要是回家,就让乐乐进来。有什么事就喊我。”
小姑娘爽快的答应了。
尹欢回到超市,还是有些担心。趴在门口观察了一会,见两个小女孩玩的特别开心,而且在超市里隐约还能听到自己女儿恣意的笑声,也就放心了。
此时电视剧正演到一段恐怖的情节,是关于灵异事件的。老板娘煞有介事的对尹欢说:“听说咱们这小区也不干净呢。”
尹欢问:“你又听到什么了?”她知道,这老板娘接触的人多,又健谈,每天接收的信息量特别大。
老板娘小声说:“你知道咱们小区这地方,十年前是什么地方吗?”
尹欢笑着说:“难不成还是坟地?”
老板娘有些惊讶的看着尹欢,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妇的胆子还挺大,晚上竟然敢谈论坟地的事。她摇摇手说:“那倒不是,听说十年前这里是片农田,田边上倒是有过几座荒坟。”
“那咱们小区,出过什么事吗?”尹欢一个女子,带着女儿独自生活了这些年,胆子确实练得不小了,竟然还刨根问底。
老板娘神经兮兮的说:“听说好几个人遇到过打墙,咱们小区才多大点地方,愣是转来转去,找不到家门。”
“哎,我还以为什么事,鬼打墙也没什么了不起,好多人都经历过。”尹欢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完电视剧,已经九点多了。外面小乐和小姑娘还在嘻嘻哈哈的笑着,尹欢出去领了小乐回家。临别时对小姑娘的照顾表示了谢意,并叮嘱小姑娘早点回家。
小姑娘依旧是笑着答应了。
因为是别人情妇的原因,尹欢很早就锻炼小乐独自睡觉。所以小乐有自己房间。
可能晚上玩的特别高兴的缘故,小乐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半夜十二点,依旧未能入睡。
“乐乐!乐乐!我们去玩秋千啊!”
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小乐听的清清楚楚,声音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乐乐!乐乐!我们去玩秋千啊!”
又是一阵呼唤,小乐爬下床,来到窗边,刷的一声,拉开窗帘。荡秋千的小姑娘就站在窗外,面露微笑,对小乐说:“乐乐,我们去玩秋千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乐高兴的答应着,她却忘了,她家在十一层……
次日清晨,尹欢来叫小乐起床,床上却是空的。她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小乐的影子。这时电话响了,打来电话的是超市老板娘。
老板娘在电话的那头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快下来!你们家……你们家乐乐出事了!”
尹欢来到超市门口时,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众人围着一株龙爪槐,那是昨晚小乐荡秋千的龙爪槐。可是,并没有秋千吊在那里,吊在那里的,是小乐的尸体——穿着一件碎花裙子的尸体,裙子宽宽大大的,像是一件睡衣!
小乐静静的吊着,小舌头伸的很长,嘴角却是微微上翘,像是在甜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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