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渴望爱情。后来,她心心念念的爱情是有了,可对方却在知晓自己有了爱情结晶以后仓皇逃脱,只留下她独自呆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里,看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除了流泪以外别无他法。
肯定不能留下这个孩子的,花子摸着自己已经开始圆润的肚子,下定了决心。
但她才十六岁,胆子小得如同刚出生的老鼠一般,自然不敢独自去医院堕胎,于是肚子便被耽搁了下来。好在她天生有些虚胖,再加上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前几个月倒也没人察觉她的身孕,至于剩下的几个月,她便真的如同老鼠般缩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成日以泡面艰难度日。
花子想得很简单,只要孩子一出生,她就把他丢掉,没了包袱的自己总会轻松些吧?至少不会被人指着鼻子说三道四,至少在今后嫁人的时候没有累赘,毕竟她如今只能够勉强支撑一人的生活。
然而她忘记考虑孩子的去留,或者说她并不打算为孩子的去留费心思。在她看来,现在出生和几个月前堕胎都是一样的,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就不能被称之为生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花子很奇怪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电视上说的产前阵痛,甚至从不曾感觉到胎儿的活动。不过对于没有人照顾的她来说,这样安生的等待反而更好,总归是要抛弃的孩子,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终于,生产的日子快要到了。
花子想得很长远,她觉着吧,既然孩子要扔掉,就一定要扔在隐蔽的公众场合里,一来不容易查到她头上,这二来嘛,人来人往的阳气足,也不用担心被什么脏东西报复。
真正的生产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花子毫不费力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在用剪刀割开两人之间的脐带时,花子忍不住看了一眼手里的婴孩,恍惚中居然觉得他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骇得她差点扔了手里的剪刀。
“怎么可能眨眼睛呢,刚出生的孩子连眼睛都睁不开,肯定是我太紧张了。”
花子如是安慰着自己,飞快地剪断脐带,又在床上歇了好一会儿,这才用一个黑色塑料袋裹住怀里的婴孩,往闹市区的公共厕所去了。
路灯年久失修,偶尔也会闪上一闪,再配上深夜里的冷风,花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确定四周并没有人以后,这才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进。
其实没必要这么费力的,家门口就有个公共厕所不是吗?再说了,警察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猜到是我啊,到时候只说不知道不就好了?花子懊恼地想着,有些怨愤地望了望手上的黑色塑料袋。
不过还是丢得远远的比较安心啊,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是从没有想过要因为这件事就进了监狱,太丢人了。
“嘿嘿。”
耳旁却突然传来尖利的笑声,被四周的寂静衬得清晰骇人。
花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笑声的来源,正是那个黑色塑料袋!
可是刚出生的婴孩怎么可能会笑?是听错了吧。不对,这孩子自打生下来似乎就没有哭声,难道生得果然是个死胎吗?花子胡思乱想着,脑海里那尖利的笑声却如同镌刻一般,清晰明了。
“嘿嘿。”
花子这次终于听清楚了,这狡黠的、得意的笑声确实来自于手中的黑色塑料袋,或者说是黑色塑料袋里的婴孩!
是闹鬼了吧?
花子颤颤地放下手里的黑色塑料袋,连打开的勇气也没有,想要赶快逃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挪动。
一阵风吹过来,黑色塑料袋的封口处动了动,伸出了一只小小的手来。
花子情不自禁地盯着那只手,仿佛只要她不松懈,那婴孩就不能够爬出来一般。
“嘿嘿。”
又是笑声!
花子猛然尖叫一声,因为她看见那婴孩随着笑声已经完全爬出了塑料袋,正抬起小小的、沾满血污的头颅向她看来。
“不要过来!”
花子挣扎着想向后退去,却始终无法挪动双腿,最后竟是歪倒在一旁,离婴孩更近了些。
花子终于确定自己在剪脐带时候看到的并不是幻觉了,因为就在她跌倒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婴孩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我是你妈妈,是你妈妈啊!”
看着婴孩脸上的血,花子突然想起了两人之间的亲情关系,赶忙大声喊道,再不提先前要把他扔掉的事情。
婴孩果然停止了动作,歪着脑袋看了花子很久以后,竟是双目赤红地开始向花子的方向攀爬。
“嘿嘿,妈妈。”
花子惊恐地看着婴孩的动作,再不敢开口提那件事情,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激怒了婴孩,而这可能会给自己惹来大祸。
婴孩爬得很缓慢,细细的皮肤被地上的沙子磨破,留下了长长的血痕。而那个裹着他的塑料袋,竟也像是活了一般,牢牢地跟在他的身后。
花子知道,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她甚至没能看清婴孩的动作,就发现自己的肚子又鼓了起来,要不是回到手里那空空的塑料袋,她甚至怀疑方才的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昏黄的路灯下,花子挺着大大的肚子,机械地向着原定的路线迈进。她流着眼泪不断哀求着肚子里的婴孩,希望他能够放过自己的性命,而回答她的只有那“嘿嘿”的笑声,和被控制着无法自主的身体。
花子死在了公园的公共厕所里,据说是在被发现的时候才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送到医院医院以后,命自然是没能保住,可肚子里的孩子却侥幸活了下来,实在是幸运又怪异的一件事。
无人看顾的病房里,婴孩突然眨了眨眼睛,复又合上。